编者按：最近，中国汽车在澳大利亚被通告召回，原因是发动机和排气管连接处所用垫片含有可能致癌的物质石棉。石棉有害的说法由来已久。国内法规已禁止汽车制动部件使用石棉材料。不过，有关专家认为，温石棉是无害的，而且价格低廉。国内石棉储量丰富。因此，国内汽车密封件等产品仍然大量使用石棉材料。石棉到底有没有危害？石棉之争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本报记者带着这些问题进行了采访。

正方观点：

石棉有害论害苦零部件

中国汽车海外召回事件让石棉问题和可能含有石棉的密封件引起大众关注。

长春蓝天密封技术开发有限公司技术二部部长娄秀冬告诉记者，业内对石棉是否存在危害一直有争议，对石棉替代材料是否无害也存在争议。他说：“金砖四国盛产石棉，而禁用石棉的国家石棉产量少。”

有关专家认为，石棉问题其实是利益之争。一些发达国家以石棉致癌为借口，迫使中国石棉汽车零部件改用价格高昂的石棉替代材料，进而阻碍中国汽车产品提高国际竞争力。

娄秀冬介绍，当前，汽车密封件行业石棉产品与无石棉产品的比率约为30:1。温石棉纤维主要替代品芳纶纤维的价格是石棉纤维的80倍以上，导致无石棉汽车零部件的价格是石棉产品价格的4倍以上。这样就增加了国内出口发动机和整车的制造成本，导致企业利润下降。

国内生产芳纶纤维的质量和技术不成熟，所以，芳纶的价格受美国、日本等芳纶纤维生产国控制，国内无石棉汽车零部件的产量和质量完全受欧、美、日等发达国家和地区控制。如果欧、美、日等发达国家和地区对中国停售芳纶纤维或大幅提高价格，那么，国内无石棉汽车零部件企业就会瘫痪，导致国内整个汽车产业链断裂。

同时，国内无石棉材料技术参差不齐，很多企业只能生产一种或几种规格无石棉材料，且生产能力和技术水平局限陆很大，质量无法与发达国家相比。如果国内汽车零部件行业全面禁用石棉材料，用无石棉材料取代，就只能依赖发达国家，后果极其严重。

石棉是天然纤维状硅酸盐类矿物质的总称，按结构可以分为蛇纹石石棉和角闪石石棉，蛇纹石石棉又称温石棉。角闪石石棉包括蓝石棉、直闪石石棉、透闪石石棉、阳起石石棉、铁石棉。娄秀冬说，一般所说有害的石棉是角闪石类石棉，闪石类石棉能耐强酸，一旦被吸人体内，将无法清除。对人体造成矽肺、皮间瘤的石棉主要就是角闪石类石棉。温石棉则可安全使用。

温石棉是一种天然矿物纤维，主体成分呈碱性，而人体内是一个弱酸性环境。因此，温石棉粉尘被吸入体内，既可沉积，又可发生溶解、浸出、渗透、转移并排除体外的物化过程。据西方学者研究，长度超过20微米的温石棉纤维清除期（半衰期）为主6天。显然，温石棉是相对安全的。同时，温石棉表面的活性基团与碳键自由基或化学键等有牢固的氢键联接或化学键联接，从而达到高效粘结。所以温石棉在纤维采矿、加工过程中有粉尘飞扬，但在温石棉制品中，纤维已与橡胶或塑料弹性体牢牢粘接成一体，不会产生粉尘飞扬。密封件无论被夹紧在金属密封面之间，还是在拆机以后，都被橡胶和油渍粘接，无法产生粉尘。

另一家相关企业的技术部长告诉记者，当前，纤维有芳纶（全称为聚对苯二甲酰对苯二胺）、玻纤、矿纤等是当前世界公认的石棉纤维替代品。在这些产品中，生产芳纶的原材料对苯二胺或间苯二肢也是国际公认的致癌、致突变、致畸“三致”物质。间苯二胺属于毒性大的物质，吸入其蒸汽或粉尘会引起气喘和其他呼吸道疾病，被皮肤吸收会导致血液障碍，影响肾脏、肝脏功能。玻纤和矿纤在加工过程中也有纤维粉尘飞扬，且在人体中的残留周期比温石棉还要长。（文/岳雅风）

反方观点：

无石棉顺应国际环保潮流

长期以来，软密封垫片多以石棉板为主，具有耐高温和优良的综合性能，但在长期使用中人类发现，石棉可能引起多种疾病，甚至是癌变。因此，欧美等工业发达国家和地区从上世纪70年代起减少生产和使用石棉及其制品。

石棉价格相对便宜，国内石棉储量丰富。因此，国内并没有全面禁止使用石棉，只是汽车法规规定制动系统不允许使用含石棉材料的部件。

欧洲国家从2005年起禁止使用石棉产品，但是，在无石棉技术落后和无石棉原材料价格昂贵的情况下，国内不少密封件厂家打起擦边球，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使用了少量（10%以下）石棉，推出非石棉密封板。其实，这种板材在国际贸易中是不存在的，只有石棉和无石棉之说，非石棉密封板应归为石棉密封板之列。

南阳国宇密封发展有限公司专门生产无石棉密封材料和套件。其董事长王亦拓介绍，非石棉与无石棉，虽一字之差，事实上差别很大，只要含有少量石棉，密封材料的性状、品质等就会发生很大改变。密封材料中石棉含量哪怕只有万分之五，在欧美发达国家检测也通不过，从而会给主机厂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相对石棉材料，无石棉密封材料的最大优势是环保，劣势是成本高，生产技术要求高。王亦拓说，投入不菲，回报也高。他认为，环保要算大账。

王亦拓介绍，无石棉抄取板本身就是一种节能环保型产品。首先其原材料是利用有机纤维、废纸箱、无机矿渣纤维及大量无机填料，节省了大量木材纤维和能源，降低了生产成本。其二，无石棉抄取板采用湿法抄取，使许多轻质填料、粉尘分散于水中，车间做到无尘化生产，既节省原材料，又保障了员工身心健康。其三，无石棉抄取板的边余料是一种再生资源，可重复利用。另外，无石棉纤维属实体结构，密封效果更好，可减少跑冒滴漏现象，节省能源，降低大气污染，同时生产过程还有节煤、节电和有水的循环利用等优势。

王亦拓说，无石棉材料等高端产品市场需求旺盛，且生产厂家少，竞争不充分。低端市场虽然门槛低，投入成本小，但客户需求不断减少，且生产厂家多，竞争激烈。

现在，国内一些汽车企业已经意识到采用无石棉密封材料的重要性和必要性。东风、一汽等企业已经把它作为汽车升级换代的关键技术，上海通用、上海大众等企业一直采用无石棉零部件。但是，无石棉对工业标准要求高，当前这一巨大市场基本上被因特菲斯公司垄断。国内生产发动机密封件的企业不少，但生产无石棉套件的厂家还很少，能生产这种板材的更是凤毛麟角。

王亦拓告诉记者，无石棉密封件市场前景十分广阔，且顺应国际环保潮流。当前，国内还缺少相应的政策法规和行业标准。随着这一市场的拓展，国标推出势在必行。（文/黄晓天）

专家观点：

汽车零部件可大胆使用温石棉

↑【作者简介：张湛，非金属矿资深专家，国家级科技突出贡献专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现任中国非金属矿工业协会执行理事长、创新技术委员会主任，长期从事非金属矿尤其是温石棉科研、贸易和技术管理工作。张湛被商务部、科技部、工信部、国土资源部等长期聘为相关专业专家和评审鉴定委员会委员。】

世界上围绕温石棉是否致癌的问题已经争论了30多年。现在的大体趋势是，没有或缺少温石棉资源的国家、技术先进而生产代用品的国家、使用较少而担心带来麻烦的国家，采取了禁止或即将禁止使用温石棉的政策。据不完全统计，这些国家已有近40个。

俄罗斯、加拿大、中国、巴西、印度等生产温石棉的国家，坚持安全使用温石棉。

反对方领军者、蛊惑者采取了攻势：“我不用，你们也不要用，因为它危害全人类的健康。”坚持使用一方在毫不买账的情况下与反方展开了顽强的论战。至今，争论没有任何令人信服的结论。

当前，争论已经远离科学本身，实质是一些发达国家保护其温石棉代用品商业利益。

本人曾经与温石棉采矿工人、选矿工人、加工工人同吃同住同劳动，从事温石棉相关的研究、开发、外贸及管理工作30余年，也在粉尘飞扬的温石棉作业环境中生活10余载。我以一个科技工作者的良知、责任心和法制精神，面对国内外关心温石棉事业的群体。

现在，有些人似乎进入惟西方马首是瞻的怪圈。比如，某中国字头的大报社长兼总编辑在一次会议上公开表示：“西方国家为什么反对温石棉，他们都是傻子？”

其实，汽车零部件行业可大胆使用温石棉。

什么是石棉、温石棉和闪石棉

石棉是指具有纺织性能及相关力学、热学、化学性能的硅酸盐类天然纤维矿物资源的总称，主要包括温石棉（纤蛇纹石石棉）、青石棉（蓝石棉）、铁石棉（褐石棉）三种。其中，后两种均属角闪石类石棉（也称闪石棉）。多年来，人们把温石棉与石棉等同起来。这是历史性的概念错误。

地球上蕴藏的石棉大多数是温石棉且工业应用价值最大，角闪石类石棉现在已被各国禁止开采和使用。

温石棉纤维耐热性好，抗拉强度高，化学性质稳定，其价格是现有主要代用纤维的1/4～1/30。因此，温石棉被广泛用于建筑、汽车、机械、能源、化工乃至航空、航天及军工领域。

我国已探明温石棉储量9600多万吨，居世界第三位；温石棉年产量约40万吨，居世界第二位；年消费量超过70万吨，居世界第一位。国内市场对温石棉的需求量逐年上升。当前，从温石棉的矿山开采、选矿加工、制品生产直到应用，整个产业链的年经济总量已超过200亿元。

人类大规模工业应用石棉已有100多年的历史，石棉对经济发展起到相当重要的作用，尤其欧洲更是大量使用了角闪石类石棉，在完全暴露而且无防护意识的条件下，造成了严重后果。同时，欧洲等国家和地区温石棉资源缺乏，代用品市场竞争顺势而来。

温石棉不是致癌物

石棉在19世纪后期进入国际市场。“二战”期间，石棉消耗量直线上升，石棉制品工业迅速扩大。

美国在20世纪70年代颁布了健康法规，提出石棉职业病问题，规定采矿场、选矿场空气中的纤维粉尘限制量（TLV），并且越来越严格。

美国法院曾将石棉定义为对一定数量的水合硅酸盐的总称。国外许多研究者没有重视他们研究的石棉属于哪种石棉，不能正面回答使用温石棉的安全性问题。但是，安全使用温石棉的研究与实践是不可否认的。

美国环境保护总署（EPA）1973年4月颁布国家石棉排放标准的法规提出：“石棉对发展国家经济和技术很重要。因此，不可能停止使用它。”1989年，EPA又提出了禁用石棉的提案及法规。1991年10月18日，美国联邦上诉法院第五巡回法院推翻了EPA的禁令。理由是：提案有关石棉有害健康的论据不足，推测危害数据大得离奇，代用纤维危害小的结论是错误的，没有与禁令对应的规章制度。国际健康与安全委员会也建议英国政府推迟《禁止石棉法案》的公众表决。

2006年，国际温石棉纤维协会转发了英、美、加、瑞士等国科学家联名在英国发表的文章。他们证实温石棉可以安全使用，并指责国际反石棉人士把认识不足的铁石棉等闪石类石棉与危害不大的温石棉纤维混为一谈。实际上，温石棉到底有多大危害，既缺乏证据，又缺乏客观分析，甚至是别有用心的商业攻击。

温石棉能安全使用

石棉作为汽车用摩擦材料已有70多年。温石棉赋予汽车摩擦片以强度、灵活度、耐热性能和耐久性。在美国环保署支持下，广泛调查的结果显示：平均99.7%以上磨损排放的石棉，已经变成非致病物质。

天然与合成纤维物质都有不同程度引发癌症的危险性或潜在危险，应当受到重视。

上世纪60年代后期以来，矿物学家、病理毒理学家、环境医学家合作研究，形成基本共识：蛇纹石石棉与闪石类石棉不同，蛇纹石石棉能快速从体内清除，温石棉是可以安全使用的。

替代温石棉的不少合成纤维的安全性研究已证实其致癌的危险性，纤维物质致病通常有20～40年的潜伏期。

国内温石棉环保现状堪忧

中国的石棉问题集中在政府管理环节，不在石棉本身。

当前，国内温石棉采选环保现状很糟糕。一些发达国家为了阻挠中国汽车零部件等产品使用温石棉，恰恰以中国温石棉生产为例证，收集了妖魔化温石棉的依据。

中国温石棉采选厂家所剩无几，国有大型矿山企业虽然形成了一定规模，但是，受国内外反“棉”舆论的打压和国内限制使用的政策影响，矿山工程布局和选矿厂除尘投入不到位欠债累累，经营举步维艰。因此，企业温石棉粉尘排放远远高出国家标准10倍乃至20倍。

数量较多的民营企业景况更加糟糕。在现有的选矿厂家中，80%没有降尘设施，大量短细纤维和粉尘经过降“棉”筒后直接排出。这些冲向天空的短细纤维和粉尘随风飘落，既污染环境又浪费资源。

国内西部某一地区的温石棉产量几乎占全国产量的一半。该地区拥有40多家温石棉生产企业，排出的粉状尾矿品位在5%～20%。这些粉状尾矿日积月累，堆放在夏季有洪水的沟里。阿尔金山下的戈壁滩上分布着几条几十公里长的尾矿冲积带，导致这些地方原本很脆弱的植被荡然无存。

政府有关部门没有掌握丰富的信息资料和全面的评估手段，就“果断”地采取向国际化靠拢的措施，制定了摩擦材料限制使用温石棉的标准。

面对我国温石棉加工行业的现状，笔者实在感到痛心。政府有关部门该管的没有管或者无力管。比如，“温石棉及其制品管理办法”早已立项并经专家会议初步审定，却迟迟不能出台。

政府管理缺失，导致不少工人在毫无防护的情况下引发了严重的职业病。国内管理者居然赶潮流，要么取消，要么放任，不投资建立可靠的防尘措施和卫生监督系统，长年不落实国务院高层领导对温石棉安全使用的批示精神。

我国的温石棉问题首先是管理问题，把落后的粉尘弥漫的温石棉工业当成问题的本质而令其退出市场机制，无疑有悖于科学精神，政府应当立即投资彻底改善温石棉的环保状况。否则，我国西部旅游地将受到危害，引发无人敢游的严重事件。